（旧文备份）

《鸳鸯汽水》一共十六篇，每篇一瓶饮料，至此完结。

P. 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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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爱是什么永远都没有答案，每个人都在生命的监牢里做困兽之斗，所有的安逸和放松，都是假释。

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奔跑，一个接一个的起伏，像图纸摊在桌上拥挤的褶皱，阳光从淡蓝的挡风玻璃透进来，钻到墨镜里，恍的郑秀妍好想闭上眼睛，又笼在身上暖洋洋，诱拐着身体里每一个睡眠因子。

抬手正要将遮光板拉下来，恰逢身边人大叫，“看，风车！好大好漂亮！”郑秀妍手一哆嗦，车子差点拐进旁边的车道。

“喂！黄美英，不想自己开车的话就不要捣乱！”郑秀妍恶狠狠的按了一下喇叭。

黄美英转过头，眨巴着眼睛，“人家刚拿到驾照不熟练嘛，你是大人不可以这么凶。”

郑秀妍扶额，身边这人自从看了某热播亲子真人秀节目就自动进入稚化时代，无耻卖萌的功力愈发炉火纯青。

车子一直沿着高速飞驰，太阳被甩在斜后方，慢慢收敛了光芒，傍晚时车子终于驶入市区，沿着海岸线逶迤的灯火行走在高度类似暴力摩托场景的山路上，在黄美英连连的尖叫声中拐了一个弯，进入一片环山抱海的住宅区。

“在你的魔音穿耳下，我居然平安开到目的地，没有车毁人亡，看来我的开车技术大有进步啊。”郑秀妍将车子在一楼车库停好，带黄美英上楼。

黄美英抓着郑秀妍的手狠狠捏了一下，“是呀，路上骂了我无数次，要不是这样你早睡着咱们一车两命了……”

“呀！你再说回去你开车哦！”

这是郑家的夏屋，房子正对着月牙般一湾海，冬天海水退下去一些，白色的细沙在黑色的夜里隐约可见，海岸向左右伸展，远远的点缀着几簇灯火，茫茫的一大片海在黑夜里越铺越远，广袤深邃的让人心悸。看不清海浪，却听得到涛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世界变得好大好大。

黄美英站在阳台上，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寂寥与空旷，转身牵了郑秀妍的手，“Jessie，跟你认识那么久都没有带我来过这里呢……”

“这里啊，我爸妈本来就过来的不多，以前也只有我来的多一些，这两年我也没来了。”

“Jessie，你……”黄美英迟疑着，有些话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风，黄美英的手有一点凉。“我们回屋里吧，你要想看，等一会儿穿厚点我带你去沙滩走走。”

海滩上没什么人，住宅区里零星的灯火败给自然的星光，深黯的天幕上星辰纵横，连偶尔飘过的云都映的清楚。黄美英和郑秀妍俩人走在木栈道上，厚沉的脚步声夹在海浪声里，愈发让人心安。

黄美英仰着头，灿烂的星光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安静的注视仪式般虔诚与神秘。被寒潮和阴霾包裹的首尔像是在世界的另一头，所有烦心事果然被暂时忘记了，郑秀妍暗暗觉得同意跟黄美英出来玩很对。

带她来这里也是对的吧。

轻轻往前迈了一步，牵着黄美英一起坐下，抬起头，星星好亮，月亮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要听着海浪声入睡，一醒来就看到大海。”黄美英的眼睛像落了星星。

“好。”郑秀妍盘算着好多房间呢随便睡。

“我要睡主卧。”黄小朋友举手。

“好。”郑秀妍叹气，主卧是我的这句话生生被咽下去。

“我要和你一起睡。”黄小朋友表示自己很幼小很脆弱。

“……黄美英……”

在夜幕的掩护下，看不透大海的真面目，到白天所有的真实都暴露在晕黄的阳光下。寒冷的海风挟着巨浪拍在崖岸上激起无数白沫，呼啸而过的风裹着海鸟尖利的刺鸣盘旋在头顶。海边除了她俩一个人都没有，黄美英望着崖下翻滚的波涛，感觉像是昨晚温柔的情人到天亮就翻脸不认人。

看着黄美英偷偷往后退了两步，郑秀妍凑到她耳边，“怎么样，Tiff，我们还爬吗？”

昨天晚上黄美英提出要走凿在山崖下的栈道，可是看现在的样子，多半是要放弃了。

“等夏天我们再过来走好吗？反正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郑秀妍怕她太失落。

“夏天我们都毕业了……你之前跟人一起走过，是吧？肯定走过的。”黄美英抬起头望着郑秀妍的眼睛。

郑秀妍点点头。

“好，那我们下去。”

郑秀妍紧紧抓着前面那个人的衣襟，很怕那个跑一百米都能摔两跤的人像某个影子一样跌到大海里就此消失不见。

等两个人终于湿淋淋颤巍巍的从栈道里爬出来，扔掉衣服泡在温泉的热汤里，郑秀妍才总算松了口气。透过氤氲的热气，对面Tiffany雪白的颈子优美的线条顺着锁骨隐在水面下。想想自己应该也是这个样子，郑秀妍觉得脸颊有一点烫，轻轻咬了唇，不知该说点什么。

对面的黄美英突然开了口，“Jessie，你……”

下一句会是什么？你是不是在那晚之后就再不来海边了？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林允儿？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你……真的不想试试么？

她晦暗的脸色看不真切，欲言又止里是郑秀妍不曾听过的绵痛，缭绕的水汽将两个人隔在各自的世界里，呼呼的风声仿佛是遥远的背景音，滴答滴答的水流一点一滴都敲打在心尖上。

低头，细小的水波一圈圈扩散，画着一个比一个更大的圆，碰到自己的身体碎的无痕无迹，郑秀妍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Tiff，我不会做饭，没法在你生病的时候给你做冰糖雪梨，我脾气很差，不能时时刻刻都包容你，我有洁癖，甚至都……”

有抽泣的声音。郑秀妍停下来，缓缓移过去，看到那个人的发丝垂落在脸颊边，水滴一滴滴滑落，跌在水面上，激起细小的水纹。郑秀妍两指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Tiffany被水汽染指的眉眼出现在自己眼前。细不可闻的叹息融化在水声里，郑秀妍倾身吻了眼前的女人。

“所以，有些话该我来说。”

几天后的机场里，黄美英坐在候机大厅的排椅上，百无聊赖地盯着行色匆匆的旅客。一个女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深黑夹杂暗红的毛衣，蓝色的牛仔裤，大衣松松的搭在胳臂上，一个牛皮纸袋子被她捧在怀里，女人注意到黄美英的视线，微微笑了一笑，径直走过来，从袋子里掏出一枚青色的果子。

“新鲜的无花果，要尝尝吗？”

黄美英伸手接过果子塞到嘴里，抓住女人的手借力站起来。

“飞机要飞了，该走了。”

再见了，背向你，回头多少伤悲。

也许不必再讲，所有道理。

何时放松我自己，才能花天酒地。

抱着你，我说过，如何一起高飞，

这天只想带走，还是你。

当世事再没完美，可远在岁月如歌中找你。

完结。